好端端的突然想吃河豚，最好是白烧，汤汁炖得浓浓稠稠，鱼不要太大，一人一小条摆在身前的碗里，菊花豚最好。反卷鱼皮伸伸脖子吞下去，再把鱼肉夹着蘸上汤汁吃，等吃完鱼肉，扣一小碗白米饭进去，拌匀汤汁，一勺勺吃净，最后打个饱嗝，嗯，可以瘫在椅子上抽烟了。

不 少没吃过河豚的朋友问我河豚好吃么？当然好吃！借用《老人与海》里的话，河豚的肉好就好在它不象鱼肉，而是“象牲口肉一样”，细密紧致，又带着股鱼鲜的特 有甜香，只要烹调得法，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味。江南各地的烧法大同小异，无非红烧或者白炖，我吃过的味道最好的当属江阴和扬中两地的烧法，最能把河豚本身的 鲜味发挥出来，其他地方的烧法大都或油腻或酱咸，影响河豚本身的味道。

烧河豚的最佳配菜是秧草，学名苜蓿，这种农村里喂猪的主要原料，与 河豚烧在一起，格外入味，豚肉偏肥，秧草解腻，两种材料都有各自独特的味道，烩在一起不但互不干扰，更能将本身的鲜味更好地发挥，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绝佳组 合，相比起来，也只有螃蟹与姜醋、咸肉和百叶这样的组合能与之媲美了。

烧河豚当然要专门的厨师，野生河豚毒性剧烈，即使经专业厨师处理过 以后，也未必百分百安全，我二伯就曾经在乡下有过吃河豚时同一桌人都没事，只有一个倒霉鬼中招的经历，好在毒性不深，僵坐了十来分钟，眼可见耳能听，就是 丝毫动弹不了，等其他人发现不对时，鱼肉早就瓜分落肚了，估计就那一筷子鱼肉有些问题。记得很多年前《读者》上有篇鸡汤文，说有人生活潦倒，打算把全家的 累赘都弄死，搞了条河豚瞒着家人炖上，让他们先吃，自己出门溜达了一天，回家却发现大家都舍不得先吃，非要等他回来一起，激动之下，全家来了场痛快的聚 财，谁知河豚被炖了一天，毒性全没了，想死也没死掉，主人公从此重振旗鼓，勇敢面对生活。我当时竟然信了，现在想来，纯属胡扯蛋，要是真能这样，还要那么 多专业持证的河豚厨师干嘛？

以前乡下吃河豚，还有一样东西是必备的，什么呢？粪汁！浓鲜的粪汁盖好盖子，就放在桌边，看看谁不对了，撬开 嘴巴，兜头一痰盂粪汁灌下去，连吐带呕，运气好的能捡条命回来。所以吃河豚的时候千万别发愣，搞不好就被人当成中毒的强制灌粪了。前两天看古书，发现粪汁 还真是个好东西，古人把粪便密封在陶罐里，积年存放，得汁甚黑而苦，名为黄龙汤，专治瘟病，垂死者皆治。北齐有个权臣叫和士开，得了极重的伤寒，医生让喝 黄龙汤去病，他犹豫半晌，下不了口，正好有个想升官的来探病，见此情景，对和士开说：“这东西容易，我喝给你看！”说完了咚咚咚一口气喝下半缸子，和士开 很感动，一咬牙一闭眼，跟着把剩下的半缸喝完了，遂得愈。有了这共饮粪汁的友谊，前途还用担心么？瞧瞧人家这马屁拍的，真值得学习啊！